三千北庭老卒的坟墓，早就落叶归根，迁回了各自的家乡，只在长安留下一片衣冠冢，纪念老卒们死守安西五十年的壮举。
老李头还是个年轻小伙李穆的时候，曾邀请宋云来他在山南道的家做客，今日宋云便来赴约了。
老李头不是鬼仙，没法转世，死便是真的死了，尘归尘土归土。
宋云正感慨间，发现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拄着拐棍，颤颤巍巍走了过来，吃力地弯腰，把老李头坟前的荒草拔干净。
“年轻人，你是李穆的什么人啊？”
“忘年之交。”宋云盯着老妇人，突然道：“大娘你难道就是老李说过的荷娘？”
老妇人句偻的身子一颤，眼中挂上了几滴老泪，“这个混账当年居然还念着我，总算是有点良心。”
“哈哈，他还说要回家娶你，可惜回来得迟了一些。”
老妇人用拐棍敲了敲李穆坟前的土地，“迟了一些？这惫懒家伙迟了五十年啊……”
宋云将一壶酒浇在老李头的坟前，留老妇人独自感伤，自己悄悄离开了。
回到了家乡，仍有人挂念、照顾，这对老李头而言或许已是不错的结局了吧？
老妇人突然感觉体内升起一股暖意，困扰多年的病痛烟消云散。她惊疑地抬起头，却已经看不到那个年轻人的踪影了。
宋云刚走出李家村，便看到了天上一男一女。
男子一袭白袍，腰悬长剑，神色冷峻，女子一身红甲，身骑火凤，秀美中带着英武之气。
正是白帝殷寒和赤帝晴凰。
宋云微笑道：“你俩终于走到一起了？可喜可贺，要不设宴庆祝一番？”
晴凰摇摇头，“有你的祝贺就足够了，这个时代毕竟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，故人皆已去，我俩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，正打算周游四海，看一看天下的风景。”
这是特意前来告别了。
殷寒深深地看了眼宋云，想起十万年前定下的挑战，因两人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，始终没能真正动手。
如今宋云是人仙巅峰，同时兼具阳神境界，一身战力已达绝顶，根本不是人仙后期能够抗衡的了。
这一战，或许已经遥遥无期，但殷寒并没有感到遗憾，他已经发现，生命中还有很多比战斗更重要的事。
最后他只是一拱手，郑重地道：“师兄珍重。”
“师弟保重。”
殷寒点点头，和晴凰联袂飞起，逐渐消失在了远方。
“都走了啊。”宋云环顾四周，忽觉有些怅然。
安西城中，贾玄瞪一眼又在抢酒的刑戈，隔着千里向宋云招手：“回来喝酒吧，万载寂寞，终于有了个像样的酒友，难道不该多痛饮几番？”
“都喝了几个月了，还喝。”宋云没好气地摇摇头，忽的又轻叹一声。
“万载寂寞，的确是万载寂寞啊。”
他一人一剑，起于大漠之上，守于孤城之中，一路走来，杀来，历经无数风波，却始终是孑然一身。
无双剑心，自然只能一人独品。
回想起人生中最热闹、最自在的阶段，好像还是穿越之前，在大学里跟舍友打游戏、吃烧烤、看美女的懵懂生活。
“师父？”高寒青忽有所感，站在城头，用力挥舞着手中的先祖札记。
宋云笑了笑，“你是我徒弟，又不是我儿子，该过自己的生活去了。”
“当年的约定，当年的感动，就让它们永远定格在当年吧。”
宋云环顾四周，看天，看云，看山河，看世间。
“大好人间，来过一回，战过一回，便不虚此行了，痛快哈哈……”
大笑声里，一剑开天。
一袭白衣飞向天外，若一叶扁舟横渡沧海，飘然而去。
全文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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