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，现在真的是有点晚了，我送您回房睡吧。”
傅闻青实在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，再多和周远说两句，就什么心思也被她察觉了。
周远的手却摇了摇，示意她话还没说完。
傅闻青吃惊地望着妈妈，怎么着也觉得今天不止秦家热闹，她们这边也有事发生。
周远的心情，比傅闻青以为的要好多了，扯动嘴角做出高兴得想笑的表情，那举动瞬间也感染了傅闻青，她心头一松，勉强笑着问：“怎么了？这么高兴啊？”
周远说：“小青，刚才你说的小山的状况，其实啊，妈早就料到了。”
“你，料到秦山他会……”
“是啊，岁月变迁，沧海桑田啊，人变得那样厉害，我怎么可能，还用在小尼奥的印象，相信哪怕他失去了两眼，也还能没有任何思想包袱地跳好芭蕾舞？”
“啊？”傅闻青听着这话，心里挺不是滋味。既然妈妈早就猜到了秦山可能出现的问题，当初为何还要那样执着地说服他与自己搭档？
周远又说：“但是就算他变了，咱们全都变了，也可以用新的方式，有新的开始呀。小青，你别怕，只要妈妈还在，一切就都能给你安排好，让你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。”
一阵酸楚，强烈地涌上心头，傅闻青险些一下子扑到周远身上。
她是多么恐惧，妈妈有一天会离开她啊！到那时，她将一个人孤伶伶活在世上，人海茫茫，再也不知道谁是她的亲人，再也没人会在她失意时为她擦拭眼泪，在她成功时为她欢笑。那时的她，注定将沦为人海中一座无人注意的孤岛……
“妈~咱俩说事儿，悲观的话就别说了。您这病国内国外有多少大专家在研究新药呀，说不定很快医院就会通知我们呢？所以啊，您就放一百二十万个心，积极生活，乐观向上，说不准连病魔也给您吓破了胆呢！”
傅闻青将眼泪压下去，说得乐呵呵的。
周远也跟着笑，费力地说：“那敢情好啊，要是能看到你结婚，我抱外孙子，我这一生，可不就圆满了。”
傅闻青大大咧咧地应承：“会的会的，无论如何你也能看到那一天的。”
“呀~小青，你这，是不是交上男朋友啦？”周远一听，居然奇迹发生，她侧着身体往上拱，人坐起来一半。
“哎呀我的妈呀，您可悠着点儿力气，别把骨头弄折了！”傅闻青见状吓得跳起来，赶紧把周远扶正。
周远喘半天气才安静下来，还等着傅闻青回答。
与秦山的事儿，说实话，傅闻青只是向秦江夫妻坦白了，实际上两个人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，真正建立恋爱关系呢，所以现在就告诉妈妈，是不是早了一点？
当然，宣布的时间不是问题，傅闻青想起刚才“偷吻”了秦山，心里就甜丝丝的，巴不得把幸福的感觉与妈妈分享。可她最担心的是，周远是否真能接受一个盲人做她的未来女婿。
跳舞搭档和成为家人，是彻底不同的两个概念，为人父母的，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找残疾人做另一半啊。
傅闻青使劲咬一咬嘴唇，暗怪自己太口快，就不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妈妈情绪这么激动。
“没呢，妈，瞧您急的，像是怕我这样一个大美女嫁不出去似的。您对自己的女儿，就这么没信心呀？”
反问的招数管用，周远立即就拧起眉头，生气地抗议：“谁说的？就我小青这要人有人，要才有才的，谁娶了是谁的福气，妈妈哪能担心你会做那什么……剩女？”
傅闻青给妈妈做肩部按摩，撒着娇笑道：“是啊是啊，您知道就好，咱们还是说正经事儿吧。”
女儿明确表示还没男朋友，周远有点失望，但很快又振作了起来：“咱说哪儿了？对对，是说我知道小山失明后，再接触芭蕾舞肯定难得像以前那样顺坦了。不管实际上他有没有跨过自己心理上那一关，在实际表演中也会遇到重重压力。你站在舞台上，走位不困难，可设身处地为他着想，他必须得先牢牢记住每一步要踩准的点在哪儿，是相当不容易的事。”
十月份的初选，预选选手还不需要去燕京，只需要寄录制的视频就可以，所以傅闻青不是很担心这一关过不了。如果不是秦山的情况特殊，十月份之前的确是仅由他们两人一起训练就够了。
等初选结果出来，如果被选上了，那时才需要开始寻找配合舞团。
但以秦山的情况看，等十月份再开始集训很可能来不及，他需要付出的时间至少得是健康演员的两倍，再加上他还有工厂的事务要管，就更难说最终是否能达成目标了。
这是在傅闻青看来十分头疼的难题，可观察周远的反应，她似乎既早有预料，又已想到了对策。
“妈，我知道您做过几年‘京飘’，认识不少舞团，可人家那都是专业的，哪瞧得上我们这种草根舞者？您别是指望找那些人解决燃眉之急吧？”傅闻青好笑地问。
周远两只眼眸发着光，看上去精神好极了，现在让她睡觉，她的确睡不着，“自然，不会是京里那些大舞团呀。当年他们连瞧都瞧不上我，就怕我生病拖累他们，还能来帮我女儿呀？小青，我有一个让小山消除自卑心理，全身心投入友谊赛的好办法，我希望，你能全力支持我。”
“这……”周远说得略带点神秘，但也无比认真，就差要求傅闻青给她白纸黑字写承诺了。傅闻青不知是否该把妈妈的这种表现当一回事，点点头答道：“行，你说吧，只要不是非得我搭梯子上天找嫦娥，我怎么着都支持您。”
“嗨，这孩子，又瞎讲！”周远哭笑不得，紧接着就说：“我呀，今天联系了宁市亮星星残疾儿童艺术学校，和学校的陶校长谈了好长时间。没想到，那个学校办得那么好，现在有一百多个孩子在里面学习，其中就有芭蕾舞班，学生有三十几名呢，和你们一起跳天鹅湖，足够了！”
“我和秦山这次参赛的配合舞团，找残疾儿童来充当？”
傅闻青一听，顿时也眼前一亮，万分欣喜地想：“这个办法，怎么以前我一点也没想到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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