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杜清雪一上前来，杜月笙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是一阵劈头盖脸地责怪，训斥，将自己等了这么久的苦闷全都发泄出去。
杜月笙这么说了一通之后，压抑在胸口的怨气都消了不少。
也没那么生气了。
杜月笙对着杜清雪甩脸色，横看竖看，都看杜清雪不顺眼，她生气了，说了这么多气话，她以为杜清雪会解释，会道歉，会好好地哄一哄她，最起码，对于她说的这一些话不会反驳，不计较。
但是，此一次，杜月笙想错了。
只见杜清雪眉目冷艳，带着一抹疏离，她也不急，静等着杜月笙一字一句地发泄完，之后，她才慢慢回怼杜月笙：“我只是迟到了这一回而已，你就这么生气，这么横眉冷对地训斥我，说我没有一点时间观念，说我太过分了，可是……”
杜清雪将话头停顿了一下，美目里浮出点点冷意，她嘴角微扯，扯出浓郁的讽意。
转而，她紧紧锁住了杜月笙，继续道：“我可记得，以往你邀约我，通常都是我在等你，我等了很久，很久，却始终见不到你人来，好不容易地等来了你，可只是等来了你的人而已，等不来你一句解释，等不来你一声抱歉，但是，你来了就好，我也没说你什么，不指责你，不谩骂你。”
“我对你，可够宽容的了。”
“却不曾想，我让你等了我这么一回，你会这么说我，你严于待人，宽于律己，你对自己的错误视而不见，却要紧紧揪着我的错处一通责骂，你知道等人是一件苦差事，却不肯静下心来反思一下自己曾让我等了那么久到底是对是错……说到底，不过是因为你只看得见自己，却看不见别人罢了。”
“在你心里，只有你自己是最重要的。”
杜清雪抬着一双冷冷的眸子，一字一顿郑重其事，话，就这么说了出来，不给杜月笙面子不客气地撕扯掉了杜月笙的伪装。
杜清雪的这一席话是直接的，直言不讳，不含蓄，亦不婉转，连一点包装都没有，就这么堂堂正正地在杜月笙面前倾吐出来。
算来，是她将杜月笙怼了回去。
也算，是她不甘示弱地予以一击。
要说的话，她说了，是杜月笙先行一招攻击斥责了她，如此，那就不要怪她说话不留情面了。
迟到，是她给杜月笙的一记教训。
也是为以前的自己出了口气。
以牙还牙，人之常情。
杜清雪面目清冷，直视着杜月笙，她说了的都是实话，也不心虚，眼见着杜月笙的脸色寸寸僵硬，苍白，渐渐变得不大自然起来，杜月笙刚刚的盛气凌人的一身架势全然不见了，有一些垮了脸，汹汹怒意在一点点消退下去。
显然，杜清雪这么一说，将事实照实说了出来，一瞬间便唤醒了杜月笙的记忆。
说来，也是真的，是她频频迟到，一再爽约在先，而杜清雪迟到爽约的次数少之又少，是她紧揪着杜清雪的错处来说教，只除了这一次，也从来，在她迟到了，爽约了，杜清雪都不会计较什么。
想着，杜月笙的熊熊气势弱了下去，本以为自己有理，到头来，却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占理。
也发现了，原来，杜清雪已经变得这么伶牙俐齿，这么能说会道了，还会这么冷言冷语地回怼她了。
杜清雪是处处都戳中了她的要害，紧抓住了问题核心，然后逐一击破，再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一气呵成地直击向她。
一时间，杜月笙被杜清雪说得一愣一愣的，懵懵的，反应不过来。
好像，杜清雪说得没有错。
似乎，真是这么一回事。
杜月笙想反驳，却碍于找不到一个反驳的突破口，难以回答，也在这么一片刻，杜月笙当场沉默了，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最终，杜月笙讪笑了一声，好久才干瘪瘪地说了这么一些话：“姐，哪有的事情，你不要乱说，我才不是这样的人，我是真心实意的对你好，你……不能不信我。”
“再说了，在我心里，重要的人不止是我自己，也还有你，还有云杰，以及爸妈，从始至终，每一个对我好的人，都是我放在心上的人，是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。”
“做事，做人，我一向问心无愧。”
说了的这一些话，是杜月笙憋了好久才一字字地蹦出来的，也幸亏，她脑子灵敏，慢慢地反应了过来，话也说得巧，容易迷惑人，应该能蒙混过关。
当事实摆在了面前，再信誓旦旦的话，都不免变得苍白，无力，难以有说服力，杜月笙莫名地觉得自己的艳艳红唇有些干干的，像是脱了水一般。
很奇怪，在杜清雪跟前，她又一次紧张不安起来。
绷紧了身子，整个人都僵直着。
杜月笙垂下了头，低着眉眼，不敢和杜清雪冷冷的明锐的眸光对视上，唯恐，杜清雪会看穿她。
不曾想，以往让她一直以来都轻视鄙夷的杜清雪，竟然也能让她乱了手脚，慌了心神，紧张，惊惶。
杜月笙舔了舔自己干涸的下唇，暗自咽了咽口水，她无端地理了理自己的短短的性感撩人的裙子，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。
杜清雪冷冷勾着朱唇，刚刚，已算是她不客气的一记反击了，但力道，还不够大，权当算是一道开胃菜，正餐，还留在后头。
杜清雪没有继续在这一事上纠缠下去，看着杜月笙难堪，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，她开口道：“好了，月笙，你约我出来，是有什么事情吗？”
平白无故地约她出来，这不像是杜月笙惯来的风格。
而杜月笙的目的，她是猜得到的，却佯装不知，不说破，前世，刚好，在这一天，杜月笙约了她出来，也是约了这一个地点，约在了这一条街上。
当时，杜月笙穿的也是这一件艳色短裙，装扮一致，一模一样，一身的精致，华丽，妆容浓厚，杜月笙洒了一身馥郁的香水，这香水味也一样没有变。
似是情景再现，有些记忆，杜清雪依旧记得，印象深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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