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下午天气不错，不冷不热。
我配合着组员又完成一笔大单，赚了五十几万，这个星期的业绩算是提前完成了。
我背着手来到楼下空地晒晒太阳，顺便买了些香烟啤酒，和往常一样跟那里的守卫套着近乎。
彭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，手里还捏着一个文件袋。
见到他，我主动打了个招呼：“彭哥，你要出门？”
彭河点点头，接过我递来的香烟，刚准备走又想起什么，对我说道：“你在这儿正好，去帮我到寝室拿点东西。”
“好，我现在就去。”
问明是什么东西后，我开了瓶啤酒递到他手里，屁颠颠跑向那栋内部人员居住的小楼。
我在这儿也算半个自己人，那里的门卫见了也没阻拦，说明去帮彭河拿东西就放我进去了。
他的房间在三楼左边最里面，我以前来过几次。
刚走到三楼转角，旁边那间寝室的房门忽然拉开了，一个光着膀子正系裤腰带的男子嘴里叼着香烟慢吞吞的走了出来。
我认出这人是彭河身边的跟班，忙挤出笑容招呼道：“霍哥早啊！”
“早你妈个鬼，大下午的，拍马屁也不看看时候。”霍强一点面子不给的骂道。
遇到这种混人，我也只能笑笑，刚准备绕过他往前面走，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霍强身后跑了出来。
“红霞姐……”
红霞姐彻底不认识我了，对于我的喊叫充耳不闻，用力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霍强，径直往走廊尽头那扇窗户跑去。
我突然意识到她想要干嘛，情急下我试图伸手去拽住她。
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。
我的手只碰到一点冰凉的皮肤，她就像一道幻影般从我眼前消失。
这里是三楼，跑到窗口前的红霞姐没有丝毫犹豫，手撑着窗沿用力一跃。
咚！
楼下响起重物坠地的声响，过了几秒，我才反应过来，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吼叫，转身发了疯一样往楼下跑去。
三楼说高不高，下方却是一片坚硬的水泥地。
我一口气冲到楼下，就看见红霞姐平躺在路边，血水正顺着她头部往低洼处流淌。
“红霞姐……”我大步来到跟前，红霞姐大睁着双眼，她脸上竟浮现出解脱的笑容来。
也许对受尽磨难的她而言，死成了一种解脱。
我跪在地上，把她抱进怀里，还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余热。
“霞姐你坚持住，没事的，不会有事的……”这一刻我完全乱了方寸，哪还有一点平时的机智和冷静。
只知道用力抱紧了她，唯恐她会从我眼前消失了般。
“快，叫医生，把医生叫来，救救她……”
我像个无助的孩子，大声向周围的人求助，可回应我却只有一双双冷漠的眼神。
“大……大东……”
红霞姐回光返照般清醒了过来，在我耳边轻声的呼唤着，我忙低下头，看着她苍白的脸：“红霞姐……”
这一刻我还以为她没事了，可红霞姐眼神中的光亮却在慢慢消散：“我想……回家……回家……”
随着声音逐渐变弱，眼神也逐渐黯淡下来。
无论我怎么呼唤，她都再没有一丝反应。
我好恨，恨该死的张光亮，恨这里的所有人，恨自己的软弱，明明知道红霞姐每天都在遭受这些畜生的折磨，却没实力带她离开。
“放心吧，我发誓一定会带你回家。”
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，轻柔的帮她把眼睛合上，唯恐惊扰到她的睡眠。
脚步声在身后响起，霍强那令人憎恶的声音传来：“艹，真特么晦气，你还抱着这个死娘们干嘛，找个地方扔了去，害老子还得跟上面解释。”
说完他转身就走，连多看一眼都懒得。
作为害死红霞姐的罪魁祸首，一条鲜活的人命在眼前消逝，他脸上甚至连一丁点负罪感都没。
这个畜生！
背对着霍强的我，因为拳头握的太过用力，手背上青筋高高鼓起。
红霞姐在我心中，一直像个和蔼可亲的姐姐那样。
现在她被人逼死了，我恨不能亲手宰了这个王八蛋，可理智却不断告诉我必须冷静。
在周围这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神注视下，只要我稍有异动，可能还没碰到霍强的衣角，就被他们打死了。
扭过头看着霍强走远的背影，我发誓，一定要他后悔。
一整天我像失了魂般，失魂落魄走在路上，几次险些撞到别人。
红霞姐的死讯，我谁也没告诉，就算说给了同村的几个伙伴听，除了让他们更加伤心和绝望外，起不到丝毫作用。
下班以后，我和杨波正往回走，却被彭河给叫住了。
“喂，刘向东，你再叫个帮手，去办点事。”
说着他也没等我答应，转身往另一头走去。
我知道是要干嘛，红霞姐的遗体就放在那间小屋子里，这么晚叫我们，是去后山处理尸体吧。
就当送红霞姐最后一程，我问杨波：“你跟我一起去吧。”
“这是要去干嘛？”杨波好奇的问道。
我没有回答，迈步朝着那间小房子走去。
屋门边放着一辆小推车，车上堆叠着三具尸体，霞姐身上裹着我的被子，也是我唯一能给她的尊严。
彭河自然不可能只让我们两个去后山，又叫了两名守卫陪同。
这是我多月以来，首次踏出场区的铁门，外面街上异常安静，昏黄路灯照亮了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，只偶尔有车辆从我们身旁快速驶过。
坐在车里的人有时会探出头，好奇打量一眼我们身后的板车，却没有多做停留，一脚油门就开走了，他们多半已经见怪不怪了吧。
后山的路很陡峭，我在前面拽，杨波在车后使劲推，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车上的尸体是谁。
即便我们累的满头大汗，那两个挎着步枪的守卫就在一旁看着，丝毫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。
越往上走，越是荒凉，路旁的树丛中传来阵阵腐烂的恶臭。
现在天已经黑了，脚下一不留神踢到个什么东西，害得我摔了个狗吃屎。
等我爬起身凑近一瞧，竟是一个白花花的人类头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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